宜昌五峰德犬碑见证两百年前人狗未了情

付家堰乡的工作人员在辨识“狗碑”上的文字内容。

空山主人的墓碑。

牛碑。

狗碑所在的火山村。

三峡晚报讯 记者柯黎/文记者王康明/图

在五峰傅家堰火山村，一块向阳的坡地里矗立着一方矮矮的德犬碑，碑文记录了这只形如狮子的小狗勇而有德的生平，立碑人为空山主人。巧合的是，在距离狗碑不到三百米的山林里，当地村民又发现了空山主人的墓碑。“素志乐林泉，幽幽常自足。”这位卒于清道光30年的乡贤，生前也给自己写下了墓志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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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秋的傅家堰，天高云近。汽车沿着傅家堰山间公路盘旋，车窗外不时掠过柿子树的倩影，光秃秃的从房屋背后伸出来，树上未及采摘的熟柿子，星星点点似小小的红灯笼，寒鸦声点点，更添了几分清冷。

11月8日，我们在傅家堰乡政协田太百的带领下，去寻访藏在这深山里的几座墓碑。据说，这个乡里发现了两座清朝的墓碑，其中的一座是为德犬而立的。境内还有一座为牛而立的墓碑。是谁为这些家畜立下了墓碑？他们又为何特意为狗和牛立碑呢？一路上，我们满腹狐疑。“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田太百却故意卖起了关子。

傅家堰乡位于五峰西北边陲，东与五峰镇接壤，北与长阳渔峡交界，西与牛庄乡毗邻，南与采花乡相接。从这里到五峰老县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。傅家堰平均海拔1100多米，境内群峰迭起，沟壑纵横。当地村民靠山吃山，依靠柑橘、茶叶、烟叶在这里筑起了幸福家园。

不一会儿，我们来到了目的地，一个遍地都是黑色石头的地方。“没错，这些都是火山石，这个地方就叫火山村。”田太百回答道。

德犬碑位于一处缓坡上，周围匍匐着成熟的黄豆藤。这里是农民的荒地，地里还有尚未收割的枯玉米秸秆。半截残缺的石碑矗立在石头堆上，还能清楚地辨认出上面的繁体字迹：“囗最大，一岁长成，形如狮子，因以囗，勇而有德，恶而有仁……至亲来衔衣接，佳客囗尾迎。遇恶丐则乱咬，见残疾反囗……”百余文字（大方框内为缺字部分），记录了这只德犬和善、英勇和忠诚的事迹，落款处为空山主人记。

从碑文来看，这只狗“不欺家牲，不偷饮食，不卧路门”，大概是因救什么而牺牲，得主人感念而立碑文于此。那么，这只德犬的主人又是何人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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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距离德犬碑不到一公里的山脚下，我们找到了当地村民谭丛明。世代居于此地的谭丛明介绍，这个小地名叫做染铺，“听上辈的人说过德犬的故事，它主人“空山主人”的墓碑就在这旁边的山里。”

65岁的谭丛明说，“空山主人”原名叫周寿仁，据说是一位教书先生。德犬不仅英勇有德，最得主人喜欢的是它的伶俐，它会帮主人打酒、传煤火。“在它的脖子上栓一个篓儿，放上酒瓶和酒钱，它能自己跑到酒坊里，店老板拿了钱，按照酒钱装了酒。德犬又会把酒瓶驮回家。”老谭说的绘声绘色，“过去没有火柴时，主人让它到邻居家去借火。给它咬一把引火的媒纸，它会自己跑到山那边的人家，等邻家主人将烟火折叠在里面，它又衔着跑回家，主人将煤纸打开，对着纸媒一吹就能引燃。”

最传奇的，是这只德犬从火海现场救出了一个婴儿。有一次主人外出，留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火笼房睡觉，火塘中的火星溅到摇篮里，引燃了孩子的襁褓。危急之时，德犬从屋外的井里滚了一身水，洒在孩子的襁褓上，最终孩子幸免于难，德犬却因劳累过度而殒命。

我猜想，帮主人打酒还是有可能的。在城区金家台菜市场，就能常看到一只棕色成年犬衔包买菜的场景。但这滚水救主的传说，未免有些演绎的成分。谭丛明憨厚一笑：“反正是听说的，也没有人知道真假。”

谭丛明走在前面，给我们劈开沿途的荆棘。很快，我们找到了“空山主人”的墓碑，碑帽跌落在地，碑文上有“道光”字样，碑文写着“守正匹夫，清民空山周受人虚心之墓”，两边还有几行小字：“空山有处士，淡泊而无欲。素志乐林泉，悠游常自足。天地异我性，父母授吾形。全受而全归，存顺没亦宁。”落款为“空山自记，时年52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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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空山主人”的墓碑已经夷为平地，而在它的近旁还有一个墓碑，谭丛明介绍这是周受人母亲的墓。仔细辨认，的确如此，刻有“乾隆”字样的。

从“空山主人”给狗立碑，亲撰碑文，生前也给自己写下了墓志铭来看，这是一个性情和善，淡泊名利的乡村读书人。但我们翻阅《五峰县志》，并没有找到“空山主人”的记载，这位乡贤留在世间的就是这点文字。

无独有偶，在傅家堰乡“回龙池”脚下的“海螺湾”，当地村民也发现了一处给牛立的碑。这个“牛碑”高约70厘米，宽40厘米，厚10厘米。碑面文字简洁，只有“驯顺耕牛之墓”六个大字及“民国十八年主人唐大志立”十一字的落款。

据附近村民介绍，这是唐家祖上喂养的一头“花背心”牛，因为傅家堰山大人稀，山上猫子（山豹）多，每遇猫子抓牛，它就给牛群断后，跟猫子打架，护卫牛群。这牛体格健壮，力大无比，因劳累后饮井水栽倒殒命。主人怜其勤奋忠驯，就地填了水井将牛掩埋，日后又为牛立了这块石碑。

为何在傅家堰这样一个偏远的山乡，频频出现人为家畜立碑的事情呢？田太白分析，大概是因为这里过去交通不便，生存环境恶劣，人与家畜的关系尤显亲密。狗，牛跟主人日夜在一起，时间久了就有了深厚的感情。“加上这里民风淳朴，百姓心怀感恩之心，觉得家畜做了善事，给它们立碑算作报恩。”不过，谭丛明也表示，这一习俗在近些年较为少见了，现在也很少见到人再给自己的家畜立碑了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在“回龙池”山顶的“石门坎”上，还有为打通“梯子岩”通行关隘而简记的摩崖石刻。这里是亘横于长阳通往五峰至巴东古行道的一关天堑。旧时行人过往以原木搭绑为梯，上下奇险无比，故名“梯子岩”，又被称为骡马古道。